大年初二
今天是大年初二,一早就跟着,去了猫妈的外公家。回想少年时代,除夕之夜是最后一次饕餮的大餐,初一就要吃残羹冷炙了。而且大概因为钱花光了的缘故,这个时候,父母总要吵架,甚至打架。现在每当回忆起来,温馨的同时,又浑身冰凉。在困窘的家庭,绝大多数夫妻,是不可能做到相互温情脉脉的,而最可怜的就是孩子。如果他们成长到像我这样,还存有悲悯之心,差不多是奇迹了。不好意思,自夸一下。 因此,每年的大年初一,几乎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初二是去外婆家吃饭的日子,南昌的风俗,招待女婿们,都定在初二。那些早就散居在外的舅舅们,也一般会在这天回来。于是那天很热闹,也很欢快。然而,大概是我念高中时的某个大年初二,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妈妈躺在床上,说不想去了。爸爸也便不去。他们打发我:“你自己去吧,家里没有菜了,在那边还能吃一顿好的。” 我当然不想一个人去,但留在家里,多呆一刻都是煎熬。于是披上雨衣,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向城里骑去。路不远也不近,差不多十里,到了外婆家,裤脚已经湿透了。大概因为下雨,外婆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熙熙攘攘,估计我那些阿姨和姨父们,都不来了。我的心情愈加落寞,想着跑这来,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又能去哪里呢?无处可去。坐在火炉边烤衣服,真是悲不自胜。 好在雨渐渐停了,阿姨和舅舅们相继来了几个。到底是少年心性,又或者是得过且过的性格,于是心情逐渐好了些。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一会也就到了晚间,准备回家。小舅舅叫住我:“到我家里去不,跟我崽玩玩。”他的儿子才三岁,他当时也不过二十八岁。我犹豫了一下,想起阴郁的家,卧床不起怄气的母亲。我想逃避那一切,能逃避几天也是好的。于是说:“好的。” 于是跟着舅舅他们走,路上他又停下来,走访了几位同事,都是一样的场景,白灿灿的日光灯下,宾主双方互贺新年。沙发,沙发边茶几,茶几上的食品盒,圆形,直径大约四十厘米,里面分割成七八个扇形,像橘子的剖面。每个扇形里,都装着不同的零食,盐瓜子、甜瓜子、葵花籽、软糖、芝麻糖、花生糖、芝麻糖、酥糖,电视里则咿咿呀呀唱着京剧、越剧或者黄梅戏,也有可能是相声,或者感情充沛的爱国歌曲。这就是成年人的新年生活和交际! 我们披着夜色,骑到了江西纺织厂,厂门口悬挂着四个红灯笼,上书“欢度春节”四个字,大约是厂里的宣传干事写的。记得上初中时,英语老师看见我画的画,曾经夸赞我:“不错,将来留在工厂,也不用下车间,可以做宣传干事。”起初不明其意,后来才明白,她大概把我看成是工厂子弟了,也知道我们那个破中学,基本没有考上大学的,将来大多要顶替父母做工人。殊不知我妈妈是菜农,哪有做工人的好命。而乡村,是不需要什么宣传干事的,当然也有村部,干部们也富得让人难以想象,但和工厂比,毕竟还太蒙昧,似乎真的用不上什么宣传干事。 其实小舅也混得不怎么样,多年以后,他曾一次一次地为我惋惜:“我实在是缺张文凭,要像你这样,是大学生,早就提拔了。”这我相信,据说他拍马屁是很厉害的,但恐怕也未登峰造极,否则文凭算个鸟。他住的是一个租来的房子,只有三十平米吧,一个房间,一个厨房,也没有两张床。舅母很热情,当即给我铺好沙发,我一边洗脸洗脚,一边看电视。电视很让我惊叹,因为是彩色的,熊猫牌,我第一次看到彩色的《红楼梦》,那真是不一样的感受。真是不一样! 我洗着脚,舅母给我拿来一双丝袜:“穿上袜子睡觉吧,这是你舅舅的。我不是嫌你,你脚上的冻疮都化脓了,蹭到被子上,你自己睡着也不舒服。”她考虑得确实周到,我感激地接过袜子,套在了脚上。 倒了水,我缩进被窝里,边看电视,边和舅舅聊天。他问:“你们屋里现在一个礼拜能吃上一次肉不?” 我再次想起了躺在床上怄气的妈妈,叹了口气,说:“一个月能有一次就不错了。” “这个彩电怎么样?我是托人弄到一张票,才买到的,一千八。” 我说:“太好了。我们那里,不要说彩电,新年也只几天供电。” 在小舅家,我住了三四天,每天都看花花绿绿的电视节目,觉得每个节目都好看得不行。每天都有迎春晚会,文化部的,外交部的,总政的,海军的……但终于不好意思再住,于是告辞。也是一个阴天,我骑着自行车,从城北骑到城南,大约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到达了城南。我把自行车抬进堂屋,又踏着浅浅的水坑,走进一侧的厨房,我看见妈妈坐在厨房的火炉边,正在烘烤围裙。她看着我,笑道:“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桌子,桌上冷冷清清,除了寒气,什么也没有。又想起了在舅舅家没看完的连续剧,问妈妈:“还有电吗?” 她说:“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电了。” 猫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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