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學》詩歌·十人展:張新泉、尚仲敏、老房子、趙曉夢、楊然、羅蓉、彭志強、李龍炳、文佳君、孔令華

張新泉詩三首

沙棗

孤零零站在沙漠腹地多少年了,不死也不往高裏長從遠處看,它甚至不像一棵樹,那麼瘦瘦得讓人驚訝也掛果,果實又小又硬掛滿果子的時候就有一個人從遠方趕來爬上樹去打棗榆木棍子落下去幹灰揚起雨點般的棗粒直往老黃沙懷裏紮那個人每年都來他打得很實在他的關照很有勁一棍接一棍,就那麼抽橫豎不說一句話 那種棗你沒見過那種棗不能吃那種棗打下來就埋了那個人在樹下埋棗他沒幹完之前夕陽就坐在沙梁上等他

撕撕是一種暴力對於紙,即使再溫柔也是一生中,我們總要毀掉一些紙總會與一些紙張勢不兩立在碎紙機蒞臨之前我們體面優雅的手總在樂善好施溫情脈脈的背後清醒地幹掉一些類似紙的東西筆使紙張獲罪紙在無法解釋的絕境被撕得叫出聲來文字的五臟六腑散落一地……人對紙張行刑時是一種比紙更脆弱的物體紙屑會再度變成紙再度與你相逢時一些化不掉的字保不准會活過來咬你

好刀好刀不要刀鞘刀柄上也不懸流蘇

凡是好刀,都敬重人的體溫對懸之以壁或接受供奉之類不感興趣刎頸自戕的刀不是好刀好刀在主人面前藏起刀刃刀光謙遜如月色好刀可以做蟲蟻渡河的小橋愛情之夜,你吹好刀是一支柔腸寸寸的簫好刀厭惡血腥味厭惡殺戮與世仇一生中,一把好刀最多激動那麼一兩次就那麼凜然地飛起來在邪惡面前晃一晃又平靜如初……人類對好刀的認識還很膚淺好刀面對我們總是不發一言

張新泉,(—)四川富順人,居成都。成都文學院特邀作家。曾供職出版社、《星星》詩刊。四川省第九屆人大代表。首屆魯迅文學獎、第五屆郭沬若詩歌獎、中國作家出版集團年優秀作家貢獻獎、國務院特殊津貼獲得者。著有《野水》《人生在世》《好刀》《鳥落民間》等。詩集《事到如今》人選中國青年出版社“小眾書坊/中國好詩·第四季”。

尚仲敏詩三首

五月

進入五月形勢變得明朗先做一個不抽煙的人喝酒要看場合古人說得好:美人在側,豈容時光虛度五月是個小月人會變得很急朋友們各懷天下八方遊走有人雲端縱酒、懶得做詩也有人一臉壞笑去向不明

做人

如何做一個煙酒不沾之人如何做一個謙謙君子先生,我已恭候多時你來的時候西風正起你那隨從,皮膚白淨,垂手而立如何做一個飲茶之人做一個愛運動之人美人遲暮,大姐成群結隊魚貫而入如何做一個坐懷不亂之人飲酒而又能不醉先生讀萬古書飛簷走壁,大盜天下如何做一個玉樹臨風之人做一個身輕如燕之人,你接著說我洗耳恭聽

雨中的陌生人

雨天總讓你心動特別是深夜,雨落在樹葉上落在一個孤單行走的人的雨披上那個人是誰啊在窗口你是看不清的他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走在雨中“星座不合是個大問題”你似乎幫他找到了答案但是雨,可能一直要下到天亮

尚仲敏,年畢業於重慶大學電機系,被分配到北京水電部幹部司工作,後調入成都某電力院校任專業課教師。九十年代初辭去公職,創辦企業。連續數屆當選成都市政協委員。大學期間,主編《大學生詩報》,發起“大學生詩派”,在國內率先明確提出“口語詩”寫作,對“朦朧詩”進了顛覆性反叛。年參與發起“非非主義”詩歌運動,任《非非》詩刊創刊號副主編。八十年代先後發表《對現存詩歌審美觀念的毀滅性突破》《談第二次詩歌浪潮》《反對現代派》《為口語詩辯護》等長篇詩論,被認為是第三代詩歌的主要理論家和批評家之一。同期寫作的詩歌《卡爾馬克思》《橋牌名將鄧小平》《祖國》等,被認為是第三代詩歌的主要代表作品之一。八十年代獲得《詩歌報》主辦的全國首屆探索詩大獎賽一等獎;年獲得首屆草堂年度詩人獎;年獲得第七屆天問詩人獎。

老房子詩四首

剩下我始終飛不過的狐疑

草原的麻雀,在身邊跳躍和我親熱,和草尖點頭說話我們還來不及意會或者僅是一瞬間疏忽了交流它乾脆就躥過馬鬃,僭越蹄聲

瑣碎的留言寄予一道光影,它們就都和風一起瀟灑去了剩下籠罩不住的濃雲

剩下我始終飛不過的狐疑

木輪車,斜躺在草原上

斜躺在草原上它把金色躺斜了,銀色躺斜了,灰色和有色無色的都躺斜了。斜,是緩緩歇息著的澗響淌進輪子的幅條。斜出像收緊了鳥翅的風——正好躺成了自己的催眠術

一尊駱駝

貌似在打坐,抖著兩座斜峰遠於星星的搖響,嵌滿一雙軲轆月亮是靠不住的形色受兔子、斧子、桂花樹和它們的兩個主子指使酒碗,水氹,敖包,草坡......還有移動和驟停的影子都是因走不出圓缺,或神奇或淒美而旁逸

應該是草原躺斜了你躺斜了太陽雨、沖天的鷹有人突然發現斜躺的卻都是筆直恰如你

那些被我一一指認過的事物

——寫在烏拉哈達火山口

漫坡“啪啪”、“啪啪”......一聲響過一聲,莫名的飛翔物腋下閃爍肉紅色。誘惑從眾花的根部躍起、跌落,躍起、跌落

——多麼難以琢磨草叢,拱起銀灰色後背呼呼氾濫不僅僅是淺紫色益母草般為女人祈福消疼

顏色們因外來者而紛紛嘩動斜坡,安穩了拱形天際那朵好久也不轉動的雲,像門童俯身,挽留一汪水氹不知深淺,是留下來最無畏的理由

盛了多少憤懣的影子火山口隱忍著某些人心,忽明忽暗模仿起伏肉色的密碼任其破譯吧那些被我一一指認過的事物

有一天如果重新噴發的話

老房子,本名劉紅立,四川西昌人,居成都。中國檢察官文聯文學協會副會長,中國作協會員,四川省作協全委會委員。詩歌發《詩刊》《中國作家》《星星》詩刊《詩選刊》《詩歌月刊》《草堂》詩刊等數十種國內外報刊。曾獲首屆全球“杜甫詩歌獎”當代原創詩歌大賽總冠軍,“名人堂·年度十大詩人”等多種獎項,入選《夏天還很遠成都

巴黎》《中國新詩.短詩卷》等若干詩歌選本。出版詩集《低於塵埃之語》等2部,中英對照《老房子微詩選》1部,詩合集《朗誦愛情》等3部。

趙曉夢詩三首

在淩家灘遇見祖先

這是暮春四月的一個下午陽光從樹梢切割出裕溪河北岸高低起伏的山坡,我的祖先頭戴圓冠臂套玉環,雙手掌心向背放於胸前,微屈的雙腿像在扶起每一個走近跪拜的人祖先樸素神秘的禮節,讓我這個失散多年的孩子猝不及防猶如一塊石頭掉落水面,心事遠遠近近浮沉,深深淺淺聚散

祖先給我的見面禮遠不止這些在淩家灘這塊安靜的地面上他捧出玉鉞、玉版、玉龜、玉勺玉龍、玉鷹、玉豬、玉璜、玉鐲玉鏈以及陶鼎、陶壺、陶鬶、陶杯還有稻種、碗盤、房基、水井、祭壇放大了我的眼眶也放大了我的呼吸我說夠了,我的生活日常都有了一個失散五千年的孩子,在祖先眼裏變得多麼渺小和可憐

安靜的下午,長方臉濃眉大眼雙眼皮蒜頭鼻大耳大嘴的祖先驕傲地向我展示他斜條紋的腰帶唇上修剪過的八字胡露出一絲得意笑容,讓我想起三星堆青銅縱目面具他們的眼神何其相似,祖先們的面龐何其相似,歷經歲月的洗禮更加眉目清晰,他們飽滿的智慧足以令時間暫停,令想像力生銹

整個下午,祖先一句話沒說卻隔著玻璃讓我們自漸形穢

訪李白不遇

四月的馬鞍山,夜晚適合做夢夢見馬夢見樓夢見劍和酒還有月光與江中舟楫就是不曾夢見他。採石磯還在青山和芳鄰還在,他和他的朋友們不曉得在哪個酒桌上隱身。整整兩個晚上,那位跳江捉月騎鯨升天的謫仙人都未曾出入夢境畫屏。他曾見過的樵夫與耕者,還在江油的竇團山下升起炊煙,我已穿越蜀道來到當塗水中的月亮還在地上的人卻已不見

白日的光陰從東山照到西山,眼前的他只是換個地兒繼續喝酒,繼續酣暢任性哪怕尋訪的同路人擠破門坎,他仍抱月而眠萬事置之身外石砌的泥土早已長出青草,隔著香火我無法確認他在宿醉還是在迷花倚石滑落枝頭的風越過院牆吹進祠堂弄皺了水池裏他舉杯邀月的身影也模糊了我對酒當歌的龐大夢境

地上枯葉的結局只能是腐爛和消失他的名字和詩句早已進入血肉之軀儘管我們有著相同的愛好與夙願我也未必能“宅近青山同謝眺”哪怕是穿上木屐也登不了青雲梯唯有躺下來做夢,或許能聽得見他的呼吸,能懂得他的浪漫與頑皮也讓那輪明月,照亮故鄉與他鄉

將醒未醒的黎明時分,一個陌生電話遞來熟悉鄉音:那誰啊,你帶酒來了嗎?

霸王的背影

長風吹拂。從導遊的口中吹進秦末漢初的黎明,吹落牆上的西楚霸王。從牆上下來的霸王在烏江邊踉蹌起身,風撩起他血染的襟袍,在晨曦裏放大了劉邦和兄弟們驚愕的瞳孔

他有些看不清逼近的刀槍劍戟也無睱顧及那些膽怯、試探、游離的目光。他用劍穩住身體不讓光推倒他得留給江東父老一個寬闊的背影甚至不讓鮮血長留的風吹過江去

都留在這裏,留在江的對岸讓一切在家門前發生和結束不再累及家人也不再累及蒼生在時間的長河裏,註定是一個英雄倒下另一個聲名鵲起

在大漢黎明前的烏江邊別姬後的霸王,送走馬送走鞍,送走去路和退路那些破釜沉舟力拔山兮的豪情在鴻門宴的一聲歎息裏散落成四面楚歌和十面埋伏成為黑夜扶不起的奔逃和潰敗淩亂的足跡足夠淩亂後世的史官他已無力阻止衣袍的風吹草動他在後人的想像裏一劍抹脖悲壯得像一尊雕塑,沒一點血跡

在鳳凰山霸王祠,他留給江東父老的背影已刻在牆上符合所有人的想像,也沒人懷疑只有一個外鄉人還在暗渡陳倉那張無臉再見的臉上,似乎寫著沒有人想自刎,只是他不想輸

趙曉夢,年生,重慶合川人,現居成都,供職媒體。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巴金文學院簽約作家,成都文學院簽約作家。年開始文學創作,作品見於《人民文學》、《詩刊》等上百種報刊,入選20多種選本,獲獎60多個,已出版《時間的爬蟲》等8部詩文集,代表作有長詩《釣魚城》。

楊然詩兩首寂寞是一種別樣的天籟.寂寞是一種別樣的天籟花影從窗臺上走下來走下來,更多的花影更多的花影,更多的花影.星空掃盡心底所有的陰影沒有任何一粒音符粘有任何一絲塵埃你所有的發聲,都源自夢境.冬日乾枯的樹枝上一只鳥飛去,一只鳥又飛去又一只,又一只,又飛去難得一朵晴天的雲一朵,又一朵,一朵,又一朵遠離樹枝,不讓彼此有任何牽掛.池水忍不住哼了一聲嗯,就這樣,就是這樣就只能這樣,你的音樂,或詩歌就這樣無緣無故憑空而起你的心已然包容了一切可能.你用唯美打動了所有純粹你的雲,正在天上忘乎所以忘乎所以,忘乎所以……

年2月3日寫於義渡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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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正月廿七早起,溜狗忽見一星擰著新月身後是東方藍玻璃大背景好醒目呵.是金星吧擰著若即若離的月牙兒宛若眉毛要與眼睛分手剛剛逃到眼皮子下方就被牢牢拽住整個天空整個星月版圖就寫出這個巨大的反方向分號好掠魂呵.什麼都不能寫了寫什麼都是多餘這就是早晨,三月的第三個早晨他們說的神奇天象,叫星月交匯我溜著、溜著花卷,就走遠了.溜到柳條把它們擋住在東方藍玻璃大背景映襯下這些新芽初萌的柳條呵就像懸掛的五線譜瀑布所有的音符,都是還在做夢的蝌蚪新月雖然逃不出金星的眼力還是靜悄悄笑彎了隱喻.我溜回最初的暗示星月的樣子,其實更像貌合神離我想寫的那首動心的詩再也寫不出來啦.年3月3日早晨寫於義渡苑

楊然,男,年生於成都,當知青,做教師,現居四川邛崍。編印有《詩緣》《愛情詩三百首》《地震詩選》《新詩讀本》等書刊,出版有《雪聲》《尋找一座銅像》《千年之後》《麥色青青》《回瀾之詩》等詩集。《芙蓉錦江》詩刊主編。

羅蓉詩三首

在絕望中等待愛情不是痛,是痛發作之後還沒停止,仿佛突如其來的虛空之中憂鬱的紫色調以及大片大片的藍花楹碎得不成體統很久了,我知道你來過閃躲得刻意,還有點虛偽我覺察,但不說出,任憑惆悵撞擊胸口一波一波,好像花繁葉茂的故事紛紜離亂之後,只落下,一地淒美在渡口輪回,在落日的桅杆上,隨風而走這是最絕望的了,愛情本就是一場大病遲疑、糾結,盤旋不去不要給我隱喻,真正的美是你在身邊的點點滴滴是內心自覺的鐘聲,哪怕暴風雨——今夜,大雪將推遲,抵達你我的嘴唇(注:藍花楹花語“在絕望中等待愛情”)

秋天的這幾天秋天的這幾天,我想再慢一點浸透雨露的葉子閃著光蟬,在晨曦中也柔聲細語

像電影的慢鏡頭回放撐一支竹篙樹根在湖畔長成糾纏不休的模樣比秋意更濃,比江水更清涼

想給你寫下,山後斜坡上生長的句子風起時,隨著蒲公英撒滿草地卻不想受困於那些文字他們如同猛獸,在夜裏磨牙,把思念撕碎

剝了皮的葡萄很甜一朵玫瑰花,把異鄉的風景斜插所有的事物都被時間的沙漏填滿而我卻被你洞穿

會不會有這樣的時候會不會有這樣的時候

輕盈的、微斜的,剛從我的腦中浮現那一縷思緒,帶著哨音,就從你的夢裏經過

那一刻,山寺的木魚正好響起我的衣裙櫻花正盛你也拾級而上,在海棠花下獨自張望

靜靜看著我。草地鮮花盛開,微風吹起我的長髮,心兒飛揚腳下那一塊黑石,曾經被你暖過

會不會有這樣的時候啊

那些情話,像夜鶯恰巧在窗櫺上寂靜的,有你相擁,剛剛好

羅蓉,成都女子,筆名:蓉兒5小樂。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就職於成都廣播電視臺。著有詩集《我的夢想樂園》《站在你左邊的耳朵》。作品散見於《星星》詩刊、《詩歌月刊》、《四川文學》《草堂》詩刊、《散文詩世界》、《華西都市報》、《成都商報》等。

彭志強詩三首

舞伎

她是油燈燃燒時的夢。每一次轉身都對闖入體內的鼓聲過敏。

英雄奸佞均已到齊,她卻還在搖擺不定的火焰中,尋找意外。

像是利劍找人封喉。又如枯花尋覓蜜蜂。

擠在縫隙裏的風因為危險,而無形。形同霓裳的雲調試的夜色變得緊張。

蜀王舉杯,用她的羞澀和身子軟下來的舞退兵。

酒是劍,眉是弓,紅過夕陽的紅從她的臉蛋飛出。

喧嘩照亮的燈籠,魚一樣遊走豔麗了五代宮詞。

一千一百年太快。只爭一良辰。足夠月亮後悔一夜。

如今脫落的表情,被時間偷走她的身事和睡眠。

還有更重要的趕路人從虛無中趕來。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趕來。

比如闖進迷路的我。和她一樣不甘心困在石頭裏,沒有出路。

拍板伎

把火還給鑽。再鑽木,取出宮商角徵羽另外五味火。重新拍板一場蜀宮夜宴

得刀削麵一樣鎮定,拍黃瓜一樣自若講究酒消失的節奏。

萬馬奔騰的蹄印,用來紅燒血輕輕飄飄的細雨,用來清蒸魚

讓它們重疊。統一。變幻成上等的國運和滾燙的家事。

我,一個用手調試宮廷歡樂的人不敢讓歌苦,不敢讓舞澀。

任何一個雜音,落下來皆是國破家亡。

木的坦蕩終究自燃,擊散成灰。我的笑臉定然虛構,不來真情。

木板拍成拍板的名字,是手的決定。也只有血性的手,才認得出它的悲喜與虛實。

人未成精,石已成妖,活了一千一百歲仍然替代不了我跟木有關的木訥。

彈箏伎

不是雙眸。雙眼皮才是一把剪刀。曲子裏的秋水正是它剪斷的皇城。

一滴滴相思,彙聚於她剝蔥的手。

把白居易的恨送入弦中,十根手指再也不能移走秦箏上的千古愁。

茶,因熱而涼。屋,滿了又空。落葉沒有返回樹枝之前,落音只能用來填補寂寞。

十三弦,每根弦都緊繃於眉頭。她,仿佛在喝藥,又像在喝斥一縷縷苦澀糾纏的氣流。

這個秋天,有人在酒後失蹤。有人在聽古箏曲,驅寒散熱。

石頭渴死的陳詞濫調。她說唯有月光可以重孵一曲清音。

在永陵棺床按停喧囂這個彈箏伎不再討論江山,和馬蹄印被秋風吹亂的伏筆。

彭志強,四川南充人,現居成都。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成都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成都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新時代詩歌高級研修班學員,中央社會主義學院中華文化傳承與創新研修班學員,致力於研究杜甫詩蹤、李白詩蹤、唐朝宮廷樂舞史,曾在中央電視臺飾演杜甫,被中共鞏義市委、鞏義市政府授予杜甫文化推廣大使。著有《秋風破》《草堂物語》《金沙物語》《二十四伎樂》等詩集、散文集6部。作品曾獲《詩刊》社第三屆李杜詩歌獎、《北京文學》年度詩歌獎。因《電線杆》(組詩)成為中國作家協會《詩刊》年8月“頭條詩人”。

李龍炳詩三首

鄉村之書

暴雨之後,經過一個村莊那些往枯井裏丟死鳥的人我都認識雷聲和聾子像兩個政治家還在交換意見我已經趕往三百畝的玫瑰園

剝開空氣的隔離帶把夏天的書翻到最清涼的一面雨滴比小學生更守紀律在電線上微微發顫

我清楚身邊數千人的生活狀態每個人做的事情基本相似雨後的田野空曠得讓人想重新建立一個國家對應內心更高的秩序

城市對我已沒有吸引力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去讀城鄉結合部的長篇小說我喜歡鄉村短制:像女人雨點般的小拳頭溫柔地敲擊著大地的心臟

說吧,水

生活在最糟糕的時候,是整夜聽關不嚴的水龍頭滴水水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古今之詩,不過是水而已。

水流向哪里,我也無法說清,未知的那一部分有更精緻的臉。青山與永恆的倒影,值得我在人間安插最美的間諜。

我認可你,在夢中爬樓梯。窒息的前朝,顛倒的空間。旋轉,再旋轉,形成彩色漩渦,精心計算之後,房頂躍出鯨魚:

痛苦的重量壓榨著呼吸中的每一滴水,作為禮物獻給你燦爛如鐵錘,反復敲打的風景,水浮起的中國,有異國的幻象。

不過是青蛙跳入古池,到處聽到水響。現代少女下河游泳恍惚中撞見一只來歷不明天鵝,天鵝蛋的蛋黃,渾厚若史詩。

最後的田野

這是最後的田野,多少人帶著自身的野獸走來,不再讀聖賢書。無人管的空氣,有人管的炊煙,一覺醒來,身邊多出降落傘。

人在冬季,有麻雀的經驗,污泥在腳下,寒冷而不厭倦。自生自滅的器官,保持小小的水分,在太陽下,像憤怒的葡萄。

嘴巴對空氣的強硬態度,鄰居和莫須有吵了一天。說吧,時間和金錢都在抗議,死亡來自河底還是水面?

你過危橋,拉開現實的距離,依然會遇見學校和醫院。學生是早晨,病人是黃昏,誰在墮落,真理的青草帶翠。

懷柔之舌沿著鐵軌滾滾而來,在田間播種,在家中革命。星期天的幽靈還要到銀行開會,死去多年,你還在向大地道歉。

李龍炳(——)男,生於四川成都,客家人,現居成都青白江鄉下。著有詩集《奇跡》,《李龍炳的詩》《烏雲的烏托邦》。獲成都市政府第五屆金芙文學獎,第七屆四川文學獎,中國十大農民詩人獎,首屆四川十大青年詩人獎,首屆中國田園詩歌獎。

文佳君詩三首

青城山的道家泡菜

師傅說青城山的道家泡菜是不會生花的師傅的泡菜罐子是泥做的泡了一輩泡菜的師傅說他死後會埋入罐子的罐子的泥土之上會有花朵盛開的

生動

一生不願讓文字受汙的爺爺一生都在村小到家的路途上撿拾孩子們隨手丟棄的紙屑

爺爺離開世界已經很多年了爺爺在我心中越來越生動了比書本中描寫的人物更生動

童年的鐮刀

又一次,鐮刀把浮雲收割散去的光,卸妝的偽農人頭頂星星,把夜晚放進庭院直取花朵和糧食的國色天香

多好的夜晚,黑色錚錚率性的顏色,引導我更深的眺望每天都這樣該多好呀:陪父母飲酒,伴兒女收割夜色

做了一輩子農人的父母他們在村莊裏老去,翻曬舊日子他們的光陰,糧倉裏不存一粒他們一直爬行在奔跑的路途

又一次,我帶兒女打馬回到三星村在泥土的傷口,種花,植草告訴兒女沾土的腳杆好走路時而回去,磨磨鐮刀收割舊時光

時光不會老去,我終將離去兒女不會老去,我終將離去該留下的都留下了包括我留戀的土地和遠山

文佳君(—),當代實力詩人,成都文學院簽約作家。20餘次獲得四川省新聞和報刊副刊獎。出版有詩集《果然》、《黎明的河流校正夜的黑》、《迎面而來都江堰》。現供職都江堰新聞中心。

孔令華詩兩首

雨落煎江

一夜雨聲滴滴答答落在通濟鎮端午詩會上煎江兩岸全是長短句成都、邛崍、德陽來的詩人在借喻裏披蓑戴笠,守在江邊垂釣古蜀的詩意

小鎮街道幾盞疏燈眨著詭異的眼睛。直照我初來乍到的夢境民生,和滴落民間的孤獨照得煞白朦朧雨,農民一樣,很關心口糧在玉米地裏問長問短

羊脊骨

一只羊的血肉、腸肚、魂魄、溫柔全部煮進湯鍋,被吃光、喝光滿屋子談笑風生羊肉館門口,羊脊骨一根根倒掛著,如鋸。血腥、鋒利鋸著冬天。進進出出的食客每次經過都能聽到山野的哞哞聲

孔令華,《德陽紀實文學》主編,四川省德陽市紀實文學家協會副主席。作品散見於《詩歌月刊》《參花》《澳門月刊》《延河詩歌特刊》《西安晚報》《當代詩人》《企業家日報》《德陽日報》《德陽晚報》等省市報刊。有詩作入選《當代青年新詩一千家》《-中國年度詩人作品精選》。

注:本期《新文學》詩歌所選作者皆爲四川詩人,由唐成茂、文佳君選輯。

新文學社《新文學》雜誌編輯部

社長、主編林靜

本期責任編輯唐成茂

法律顧問

李本教授王傑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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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京生、宋富盛、徐平、張思永、程路禹、劉克清、嚴力(按姓氏筆畫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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